朱家安:為什麼我會看錯柯文哲?我們是怎麼演化成政治笨蛋的?

文:朱家安

人類是朱家治笨萬物之靈,我們已經稱霸地球,安為接下來還可能征服宇宙。什麼但有很多看起來不難的錯柯成政事情,我們辦不到,文哲例如依照新證據改變立場,們麼跟不同立場的演化人好好溝通。人類不喜歡改變立場,朱家治笨也不喜歡立場不同者。安為這在政治上尤其明顯。什麼一旦支持了某人,錯柯成政就算別人指出他的文哲政治決策荒腔走板、說話毫無內容,們麼在我們心裡,演化這更多是朱家治笨表示別人「被立場蒙蔽了眼睛」,或者「別有居心」、「是網軍」。

一旦站定立場,我們就不願意改變,並傾向於低估對自己立場不利的證據。這種「確認性偏誤」(confirmation bias)只是心理學家發現的種種偏誤(bias)之一,這些偏誤讓人系統性地犯錯。例如,「可得性偏誤」讓人高估方便取得的證據;「投射偏誤」讓人高估自己對別人的理解。

如果人類的特色是理性,那為什麼人類會內建這些背離理性的偏誤?歷史學家謝克曼(Rick Shenkman)認為,這是因為我們的古老大腦不適合處理複雜的現代社會。

一萬年過去,除了大腦什麼都變了

在《為何我們總是選錯人》裡,謝克曼指出兩件事,湊在一起很有啟發性:

  1. 在一萬年前,處於更新世(Pleistocene)的人類,過的還是山頂洞人的生活,這些人每天主要擔心的是採集和狩獵,而不是股票、核電和「同性戀會讓人類滅亡」。
  2. 要透過演化大幅改變認知能力和配備,至少需要兩萬年的時間。

現代人的大腦跟更新世祖先在功能上差異不大,但現代人的生活複雜多變,是更新世所無法想像。這一點從人際認知上就看得出來。例如,我們對公眾人物的認識,常僅僅來自媒體,而我們也都知道(甚至會互相提醒)公眾人物在媒體上的表現往往只是演出,然而,我們還是常常認為自己很了解公眾人物,並藉由那些僅僅來自媒體的資訊,加上自己主觀的理解,去斬釘截鐵地宣稱各個公眾人物「是怎樣的人」。

換句話說,現代人嚴重高估自己對公眾人物有多了解。例如,近一年柯文哲顯露親中、厭女特色,逐漸在年輕族群失去支持,一些人問「為什麼柯文哲變了?」,但其實他們該問的是「為什麼柯文哲跟我以為的不一樣?」甚至「為什麼我2014年會認為自己懂柯文哲?」

為什麼我2014年會認為自己懂柯文哲?

對後面這兩個問題,一個候選答案或許是,因為柯文哲的政治公關公司很厲害。據《報導者》報導,在2014年選戰期間,替柯文哲操盤的Auto Politics 「定時產生數據觀測報告、提出選戰策略建議、檢視成果、微調策略⋯⋯讓候選人根據社交網路上的數據,『長成』選民期待的樣子」。Auto Politics 確實把2014年的柯文哲裝扮得很好,扮得連今天的柯文哲都認不出來。

為什麼我們會相信當初看到的柯文哲,是柯文哲真正的樣子?照謝克曼的說法,這可能跟兩個因素有關:臉孔效應和親身偵測:

臉孔效應

人天生會被臉孔吸引,我們看柯文哲上電視說話,就算是套好的,也容易產生熟悉感,而熟悉感則提昇我們自己對柯文哲理解的信心。當你看到柯文哲說話的影片,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臉孔表情,不管你對他當下表達想法的理解如何,這些感官體驗都會讓你對這些理解更有自信。媒體傳達的臉孔,讓民眾誤以為自己了解公眾人物。

問題在於,從電視上看到柯文哲說話,跟親眼近距離跟柯文哲說話,在認知上還是不一樣。身為社會性動物,人需要結成社群才能存活,這件事情如此重要,以致於人有演化而來的配備來和其他人建立關係。例如,人腦裡有專門功能,用來辨識人臉,這是為什麼辨認臉孔比辨認「某隻手是誰的手」簡單一百萬倍,這也是為什麼特定腦損傷或病變,會讓人認不出自己家人的臉孔。

親身偵測

謝克曼指出,人類的基因配備在過去一萬年改變不大,這意味著這些特殊認知裝備定型的時候,不僅沒有影視報章,而且人類聚落的規模依然受限於一百五十人的「鄧巴數字」。謝克曼指出,人類的人際認知能力演化於面對面交誼的時期,因此在面對面交誼時能發揮最大潛力,雖然我們不見得意識到,但人其實可以偵測談話對象的瞳孔活動和臉部細紋,來判斷對方是否真誠。這是觀看電視演說無法做到的。此外,當我們真正面對別人的臉孔時,我們在心理上也會更加專注,更能發揮認知潛力。

在現代,一般公民沒有機會親身偵測公眾人物,這讓他們對於公眾人物的理解其實不準且容易被媒體誤導,但因為臉孔效應,人依然認為自己對螢幕上的人有所了解。謝克曼認為,這使得我們往往高估自己對公眾人物的了解。

我們身處2019年,但我們的大腦機能定型於更新世,一萬年前的生存挑戰和現代不同,當中差異讓現代出現種種衝突。

在小聚落處理面對面人際關係的認知功能,在媒體時代失調,讓人過度自以為了解政治人物。在事物變化緩慢時定型的保守決策系統,在時代更迭的現在長成了驗證性偏誤和其他讓人難以改變立場的天性。在單純環境裡夠用的好奇心,讓人在資訊爆炸時代難以應付假新聞。

我們固執己見、迷信權威、剛愎主觀、難以溝通,不像是稱職的現代民主公民,因為我們骨子裡,基因上,確實不是。

笨蛋的未來該怎麼辦?

在《為何我們總是選錯人》裡,歷史學家謝克曼主張,人類在現代民主社會表現不如預期,是因為我們的身體演化跟不上社會變遷。除了上述,這本書還提供了大量相關案例,整理出現代人類的四大缺陷,並試圖以演化說明。

值得注意的是,從細節看,謝克曼提供的那些演化故事到底有幾分確實,我們並不知道,因為建立合理的演化說明,在學術上涉及複雜的訴諸最佳解釋推論,不是一本書能做到的。

然而,從巨觀看,一萬年前的人類生存任務和現在如此不同,構成基本功能變遷的演化時間如此不足,我們的天生配備不適合面對現代社會,並不難想像。

天才放錯地方就成了笨蛋,我們是政治笨蛋,因為我們不是演化來處理現代民主政治的。然而,基因演化不決定一切,要長成正常人,我們還需要後天的營養和教育文化,面對我們的演化缺陷,這些都是施力點。

知道自己有哪些缺點,才有改進的機會。我們不太可能放棄民主,而除非你願意考慮哲學家布倫南(Jason Brennan)的各種「反民主」措施,否則面對現實和改進現實就是唯一選項,而要把這選項給發揮好,認知到我們頭骨裡裝的是一萬年前的大腦,顯然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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