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重慶大廈》:主流社會的「黑暗之地」,少數族裔眼中的希望之光

兩個月前,香港希望一位朋友向我推薦了這本書。重慶主流中的之光她向我描述時說到:「你可以去看看《香港重慶大廈》,大廈的黑地少我剛讀完這本書,社會數族覺得讀起來還不錯。裔眼」聽到她的香港希望描述後,我的重慶主流中的之光腦海裏閃了幾個關鍵字:一棟建築、在香港、大廈的黑地少很無聊。社會數族於是裔眼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句子:這是一本介紹建築物的書,可能會很無聊。香港希望我果斷的重慶主流中的之光下了一個結論:沒有必要看。於是大廈的黑地少我把話題很快繞到了別的事情上,和朋友開始愉快地交談起來。社會數族於是裔眼關於這本書,除了主標題,我一無所知。

直到上個月,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想起來這本書,我突然很想去翻閱一下這一本被我的想像定義為「建築物」的書。於是我打開了網頁開始搜索。不出所料,它確實是關於一棟建築物的書,然而副標題——「世界中心的邊緣地帶」極大地震撼了我。我意識到,這也許不僅僅在介紹建築物,這樣單獨的一棟樓為何可以攜帶世界中心的邊緣地帶——如此具有全球化矛盾性視角的標題?作者想透過此書傳達什麼樣的理念和情懷?好奇心驅使我翻開了此書。

位於香港寸土寸金彌敦道的黃金地段的17層高的重慶大廈,事實上是一棟破敗腐朽的大樓,與周圍假日酒店的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也正是這種強烈的對比,使得作者發現了其研究它的意義。為何這樣一棟破敗的大樓可以躋身於耀眼的現代高樓之中?人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麼?這棟建築代表什麼?這就是本書作者美國人類學家麥高登(Gordon Mathews)的研究初衷。

重慶大廈內部主要由店鋪與旅店構成。它的底層有140多家店鋪,貨幣兌換店、電話卡店、服裝店、影碟店、餐廳、酒吧等。一樓有120多家商店,三樓以上有90家左右的的旅店,每間旅館大概有6-12個房間。重慶大廈每晚可提供1000間左右客房。重慶大廈的高層則是南亞與提供非洲菜的餐廳。經營這些店鋪與旅店的商人與居民則包含了全世界的不同種族,尤其是一些非洲與南亞人。

但也正因這些非洲與南亞的商人,重慶大廈成為了香港的另類黑暗之地,尤其是重慶大廈中存在的販賣毒品和性的非法勞工令香港當地人望而卻步。這些問題並非不存在,然而香港華人很大程度上誇大了重慶大廈的黑暗,讓人們陷入了「想像的恐懼」之中,導致很多當地人被困於想像而非現實中。例如,很多人在網路上評價重慶大廈:「我每次路過(重慶大廈)都好緊張......總覺得自己進去就會迷路或者被人綁架」、「我看見一群黑人、印度人站在一棟大樓前,我抬頭一看是『重慶大樓』,如傳說中那樣真的是黑成一片,因為全是一團黑的人在裏面。」這些評論使得很多華人、遊客不敢靠近重慶大廈。而麥高登之所以渴望進入這一空間,就是希望書寫這些來自全球的平常百姓的生活,為外界提供一條看見這一建築內的奇妙世界,打通擁有刻板印象的人對它的邪惡想像,從而更加能夠理解他者的生活。

513430898_38d51d43bf_bPhoto Credit: Wak-kun@Flickr CC BY-ND 2.0

全球化劇烈發展的香港被認為是多元文化的交融之城,然而這樣一個承載著多元文化的城市對多元的少數族裔並非那麼友好。雖然香港明令禁止種族歧視,然而意識形態上的種族歧視是不容易改變的。在香港,非洲人與南亞人生活並沒有那麼輕鬆,他們被認為是主流社會中的「他者」,有些甚至被認為是危險的。例如書中一位在重慶大廈做生意的印度商人Johnny Singh提到「如果我是一個華人,員警會花更多精力替我解決問題,可是我不是華人,所以他們一點也不在乎。」而重慶大廈作為一種容納不同種族群體的空間,它提供了一種歸屬的可能,就如Johnny Singh說:「香港一個華人社會,我在這裏覺得自己像是局外人。但是我一踏進重慶大廈,我就不再覺得自己是外來人了,仿佛回到家裏一樣。」

在香港,除了華人歧視少數族裔,重慶大廈內部也擁有自己的種族鄙視鏈,例如麥高登寫道:「南亞人認為非洲人智商低,非洲人認為南亞人只會計劃和思考怎麼做生意;印度人認為巴基斯坦人喜歡打架,東非人認為尼日利亞人不可信,認為尼日利亞人總會施法害別人(頁碼129)」。儘管有這樣的種族問題,但生活在大廈中的他們也會有在不斷交往之中成為好朋友的可能。他們也在不斷與其它族裔交往的過程之中鍛煉了自己的包容性。

這些帶著汙名的邊緣群體,在主流社會對他們的狹隘想像之外,在異國他鄉為自己找到了棲身之所,也找到了賺錢的可能。處於「低端全球化」的他們,有的「直接用自己的行李箱,或是租用集裝箱和貨車來運送貨品」;有的則是「背井離鄉尋求更多機會,不論打臨時工,還是以避難者或者性工作者的身分」。通過書寫這一棟樓裏的百態人生,這一棟樓裏的世界各地,麥高登為我們展現了「低端人口」的日常生活故事。透過描寫大廈裏面的商人、業主、臨時工、避難者、性工作者、癮君子等,讓我們看到了這些跨國流動的「低端全球化」人口,因全球化的不平等「淪落」至重慶大廈。

然而他們並沒有在此失去對生活的希望,相反他們在重慶大廈內部尋找歸屬,不斷為了生活努力賺錢。他們雖然被全球化的不平等擠壓,但卻尋找到一條與全球化共謀的邏輯生存下來,他們將全球化承載在他們的肩膀上,將全球化裝進他們的背包中,富有彈性且積極的穿越在不同國界,他們的能動性與對夢想的期待震撼了我。重慶大廈或許在主流社會看來是「黑暗的貧民窟」,而對於生活在重慶大廈的這些人來說,它是夢想實現的地方。

低端全球化是相對於全球化而言的,但對於居住重慶大廈內部的居民來說,他們跋山涉水、肩負重擔來到這裏,或為了躲避戰亂、逃離迫害,又或為了賺錢養家,無論是何種目的,無論結局是否美滿,這種低端全球化的形態都為他們帶來了重塑人生的可能,讓我們看到了夢想的全球化。

麥高登以香港華人眼中的重慶大廈,即「貧民窟的日常生活」側面形塑了一個既全球化又狹隘化的地區——香港。經濟全球化的世界性城市對待他者的意識形態卻不足夠全球化。麥高登通過書寫香港社會如何對待這些邊緣群體,以及這些人如何看待自己與他人,這種自外而內又自內而外的意識形態和行為模式可以作為更好的透視鏡去探索不同族裔間的文化認同。

如果麥高登沒有進入重慶大廈,重慶大廈就還是主流華人社會中的「黑暗之地」,我們永遠不會看到它是如何成為少數族裔的希望之光。如果麥高登沒有進入重慶大廈,有多少人在面對其他族裔群體時,還是預先在腦海裏面形成對特定族裔的想像,也以這種想像排斥他們?就如文章開頭我提到我對這本書的想像一樣:一本關於建築物的無聊的書。這種想像也硬生生地切斷了我瞭解這本書的可能。如果我沒有因為一個機會偶然翻開此書,我還是根深蒂固地秉持這是一本介紹建築物的書的想像,與這一棟建築物內的百態人生失之交臂。有時候,我們總是以自己的想像與刻板印象去評價世界,從而與真實失之交臂。只有拋棄這些刻板印象,衝破想像的壁壘,我們才有機會看見他者真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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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歐嘉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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