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超級白急診醫師

看到最近護理人力流失的身為師曾師救新聞，我感觸頗深，名急畢竟我曾經在危急時刻被護理師救過，診醫還是經危急時兩次。

某日急救室送入一位中年歲男性，刻被因為在公車上倒下被送入急診。護理病人無法清楚表達症狀，過還但理學檢查發現病人左半邊無力，兩次口齒不清，身為師曾師救典型中風症狀，名急於是診醫我當下馬上啟動中風小組並安排頭部電腦斷層。中風是經危急時台灣失能主因，超過一半的刻被中風患者經治療後仍處於失能狀態，可以說中風不僅拖垮一人，護理更會拖垮一整個家庭。過還

如果中風患者症狀發生在一定的時間內，且電腦斷層判斷為缺血性中風，就有機會施打血栓溶解劑（tPA），部分患者症狀可以得到緩解，少部份甚至能完全恢復。

然後tPA治療的時間窗口非常短，根據指引，必須在患者抵達急診一個小時內施打。在這段時間內，不但要完成快速的病史詢問及理學檢查，還要完成抽血、心電圖、頭部電腦斷層、X光、詳細神經學評分，期間要控制血壓及血糖，還要量測體重確定給藥劑量（你很難想像幫一個無法行動的患者量體重是多麼麻煩）等一系列繁重的工作，可以說患者和整個醫療團隊都在和時間賽跑。

很快地值班神經科醫師來急診評估完病人，確定病人符合施打血栓溶解劑的條件，就在即將施打藥物之前，一位機警的護理師突然說道：病人左右手脈搏摸起來差很多喔，會不會是aortic dissection（主動脈剝離）。主動脈剝離是另一個急診更恐怖的疾病，是主動脈內膜壁破裂導致，死亡率沒治療高達9成，即使經過治療死亡率仍高達5到7成。重點是，主動脈剝離患者如果施打血栓溶解劑，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我當下嚇出一聲冷汗，已經確認過病人沒有明顯胸痛症狀，而且胸部X光也沒有縱隔腔擴大的狀況，主動脈剝離的機率應該很低，如果安排主動脈電腦斷層，可能會延誤到血栓溶解劑的施打。但是我又不敢不信資深護理師的直覺，思索一番，我決定用超音波確認病人的頸動脈，如果異常，我再安排電腦斷層，反之則繼續施打血栓溶解劑。探頭一擺到病人脖子上，血管內剝落的內膜，就在超音波銀幕上飄阿飄，飄到我心裡發寒，病人真的是主動脈剝離！

病人之後順利地接受手術治療，成功康復出院。除了我，神經科醫師和那位護理師，沒有人知道病人在死神的眼皮下躲過那致命的一針。

另外一天，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弟弟，主訴是拉肚子發燒三天，檢傷生命徵象正常，體溫略高37.8，但血壓正常，心跳也不快，病史詢問發現同學很多人有腸胃炎症狀，理學檢查腹部觸診無壓痛及腹膜炎徵兆。

正當我思考要用「諾羅」還是「腸胃型感冒」打發他時，弟弟突然說到「我可以打點滴嗎？這樣會比較快好。」現場病人很多，我心裡偷罵「傲笑連~打點滴並不會比較快好嗎？」嘴巴上卻還是敷衍地笑著說「好阿，我馬上幫你打點滴急救！」我開了常規的抽血加上一瓶點滴full run，心中盤算著打完這瓶點滴立馬讓他閃人，就繼續處理其他病人了。

「你要不要過來看一下，他好像是VT。」沒過多久護理師突然對我大喊。VT是心室頻脈的縮寫，是一種危險的心率不整，不即時發現可能演變成更致命的心室顫動。

我一邊疑惑我手中有哪個病人這麼嚴重，一邊走向護理師，赫然發現正是剛剛那位傲笑連，心電圖監視器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高頻聲響，一看果真是VT！然而我不記得我有開立心電圖的單子，更不可能幫這種病人裝心電圖監視器。護理師像是會讀心一樣說道「我幫他打點滴的時候發現他脈搏很快，和檢傷數據不大一樣，想說先幫他做張心電圖，看起來像VT，就先把監視器兜上去了。」

我趕緊加開了一堆檢驗單，抽血結果發現嚴重的代謝酸，以及突破天際的心肌酵素，十之八九是腸胃炎引發的猛爆性心肌炎，病人很快地住進兒童加護病房。後來，我查閱了他的住院紀錄，發現病人在被轉入病房不久後就出現心室顫動，接受了電擊並成功恢復心跳，之後插管轉往某醫學中心接受葉克膜治療。讀完病歷後，我再次全身冒出冷汗，若非護理師的機警，這個病人可能會在打完點滴後就被我放回家，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兩位護理師雖然性格迥異，但他們的共通點是對護理專業的尊重和有著豐富的經驗。他們不僅僅是by order做事，而是能從細節中發現異常，揪出醫師可能忽視的線索。如果沒有他們，我可能會在這兩個案例中被家屬吉到翻，甚至在意識到我可能是導致兩位病人喪生的元兇後，陷入深深的自責。

他們不僅救了我，更救了兩位病人，甚至兩個家庭——一位是家庭的經濟支柱，一位是家庭的未來希望。這兩個病人都已經將一腳踏入了死亡的門檻，卻被護理師奮力拉回。這兩位護理師的經驗價值無法量化，不會得到上級的認可，更不可能換來加薪。大部分時間，他們的付出甚至都不會被人們記住，然而他們仍然堅持著，默默地做好自己應做的事。

現在，這兩位人員都已經離開了他們的崗位，醫院可能永遠無法了解到他們失去了多麼寶貴的人才。每年雖然會有新的員工來填補空缺，但這樣的豐富經驗能輕易被替代嗎？衛福部試圖透過擴大護理學系的規模和增加考試次數，來解決護理師職燈比例低下的問題，以此讓數據看起來更好看。然而，他們卻忽視了護理人員的待遇和工作環境的惡劣，甚至更糟的是，他們無視事實，堅持聲稱護理人力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