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心淵》:令人耳目一新的公路電影驚悚片,21世紀才可能出現的類型

(編註:本文涉及劇情討論)

就驚悚片或恐怖片來說,世界公路電影式的心淵新的型架構並非罕見。畢竟旅途上奇異詭譎的令人事件狀態,正是耳目常人在「脫離日常」的情況下,容易感受到驚險與恐懼之處。公路而公路上無論出現怪人、電影的類罪犯、驚悚紀精神病患、片世怪物、出現鬼魂,世界都是心淵新的型可預期之處。所以公路電影反而是令人驚悚片或恐怖片愛用的套路,例如《恐怖旅舍》,耳目其實劇情光是公路發揮在美國本土即有說服力,但刻意選在東歐國家發生,電影的類更是增添過程中的詭譎氣氛。

而《世界心淵》卻在公路電影的模式之下,打造了一部令人耳目一新的驚悚片,甚至可說是21世紀才可能出現的類型。這句話的意思,來自於類型片在百年發展下,所有原創概念與可翻轉的狀態早就被用之殆盡。如何在前人的諸多套路下,另闢新局,其實是從《絕命終結站》以來,諸多創作者都在挑戰之處。《世界心淵》玩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創意,是在前人的基礎下,翻轉後加上新意的佳作。

《世界心淵》主要在說一個關於「夢境」的故事。打從劇情一開始,一對情侶踏上加州66號公路的旅程,就置身於一場夢境。電影開場,一對情侶要前往洛杉磯,他們在66號公路上看見一間懷舊旅社,雖然沒有停留的必要,女方還是興奮地拉男友住了下來。

如果就傳統公式,這個旅途的中段即是一場冒險或怪物出現的開始。但導演在絕佳的氣氛營造下,從電影的第一秒開始,到女主角因故失蹤的過程中,影像調度的進行,完全是以一種唯美藝術片的公路電影模式呈現。觀眾從那些令人驚豔的色調、男女主角俊美、誘人的情侶互動,與浮光掠影式的剪輯下,想不到這是驚悚片。

而在到達旅館後,男女主角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女主角說,她幹過最敗德的事,是小時候住在阿姨家,被迫照顧植物人表哥,她因為心生不滿,把表哥當成玩具,利用他無反應能力,整天虐待他。從化妝到虐打割傷,甚至把他放到水中看能多久才會淹死,又在死前把他救回來,無止盡的虐待。當男主角不知說什麼時,女主角說這一切都是開玩笑的,然後兩人度過愉快的狂歡夜晚。

但這是一個暗示性的開端。接下來即發生怪事。兩人本來要繼續旅程,但女主角只要踏上公路就會頭痛欲裂,怎樣都無法離開,兩人只好回到旅社中。而到詭異的教堂,女主角說她好像見過佈道牧師,還有一個戴著羊毛頭套的詭異男子,都讓男主角覺得自己遇到怪事。當女主角意外失蹤後,男主角開始尋找,過程中與牧師以及詭異男子的互動,讓他懷疑自己是否在作夢。

bottom1-e1532687243301Photo Credit: Bottom of the World | Netflix

就一般的驚悚片來說,故事光進行到這個階段,觀眾即可猜測這部片的核心是什麼。模式上不外乎幾種:詭異男子是怪物、女主角的內心陰影跟這旅館有關、這個公路角落是陰陽魔界⋯⋯。上述都不外乎電影開場到現在所提供的線索。但編劇卻玩了很漂亮的一手。

當男主角遍尋不到女主角,正疑惑時,他睡著後醒來,結果置身於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他住在一間豪宅內,有一個毫不相干的老婆,然後同事靠北他莫名不去上班。他整個變成另一個人。此時他卻發現鄰居竟然就是女主角,但名字跟身分都不是他的女友,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男主角回到66號公路卻找不到教堂。

此時男主角懷疑自己在作夢,發狂似的想要證明自己身處夢境。這是片中的第二個轉折。

觀眾看到這裡自然還是會推想。會否男主角在旅館內開始作夢?他是否還是跟女友在旅館內,只是透過做夢去探索女主角的內心陰影?而電影一開始就已經透過許多細節(例如牧師的手槍出現又消失,又打不死人)在暗示一切都是男主角的夢,那結局是否是兩階段的故事都是男主角在作夢?這兩段故事都是假的?

在氣氛越發古怪時,男主角闖入鄰居家,想要挖掘女主角的事,特別是看她手提包內的照片,想證明自己身處夢境。此時劇情急轉直下,讓一個反套路的創意呈現在觀眾面前。

男主角闖入女主角家時,女主角以為他要強暴自己,扭打中割傷男主角的臉,臉上的疤,讓他變成跟公路上那戴著羊毛頭套的詭異男子有同樣的傷疤,男主角認出女主角的照片的地點,把女主角帶回了公路上。此時所謂的真相才得以浮現。

那是女主角的舊家,就是她凌虐植物人表哥的地點。而當兩人對峙時,男主角突然化身為詭異男子與植物人表哥的綜合體,他質問女主角為何要虐待自己,最後甚至把他丟入泥土坑內,讓他被突然而來的大雨淹死。女主角說大家都知道故事會如何結束,要他不要浪費時間,趕快給自己一個痛快。

男主角卻無法下手,因為他想到之前曾跟老婆提到的一個論點:「他似乎身處夢中,但不是自己的夢,而是別人的。他如果在夢中殺死那個人,那個人會醒過來,那他會變成怎樣?」這段話被老婆打斷所以沒有繼續,但必然會對他造成影響。

此時女主角卻用殘酷的話激他。女主角說,她騙其他人說有暴徒闖入家中,把植物人表哥丟到院子的泥坑中,然後強暴自己,所以表哥才會被水淹死。大家都只能安慰她而不能怪她。但其實就是她下手,放任表哥淹死的。

此時男主角被整個激怒,拿起鏟子幹掉了女主角。

隨即鏡頭切換,場景轉成女主角在床上被醫護人員急救,但還是死亡。而她是因為受不了殺人的內心煎熬,所以吃安眠藥自殺,要以死贖罪。

Bottom-Of-The-World-Jena-MalonePhoto Credit: Bottom of the World | Netflix

故事至此真相大白。從片頭開始一路到男主角打死女主角為止,全都只是女主角做的一個夢。實際上男主角就是植物人表哥的化身,女主角在殺人的內心煎熬中,創造了兩個場景,一個跟身體正常的男主角是情侶,另一個是住豪宅的表哥嬌妻,然後看著自己喝酒墮落。那是她在服安眠藥自殺所做的夢。

這整個故事架構,就是關於「夢」,透過夢去講一個殘虐的故事。但這個劇本不但反套路,還做出了一些新意。

傳統上,以夢境為主題的驚悚片,最經典的當然是《半夜鬼上床》的佛萊迪,但那涉及怪物,所以架構上較難類比。而羅曼波蘭斯基的《失嬰記》則是一個典型的夢境驚悚片。那部片剛問世時造成全球影迷的震撼。當女主角在懷疑身邊人的一切時,她所做的,被惡魔強姦的夢境,那些融合蒙太奇的影像是否為真?電影結尾告訴觀眾那都是真的,她因此生下了惡魔的小孩。夢境即有了解釋。

如果本片編劇想要挑戰《失嬰記》使用夢的模式,那透過旅館場景跟豪宅場景,進行一個男主角是否在夢中的辯證,其實就已經翻轉了經典套路,做出更複雜的結構,甚至還帶入了道教與佛教關於夢境的意涵。但這部片的新意還不僅如此。

傳統驚悚片的套路翻轉,無論結局怎麼呈現,最後都必然是繞著主角進行。但如果去看劇情架構,全片80%都是由男主角的視角在主導,他不但扮演偵探的角色,去追查事件真相,露臉的次數也遠比女主角多。但實際上,他根本就只是女主角創造出來的角色。他不是植物人表哥,只是夢境中的棋子。跟他老婆一樣只是NPC而已。他所有的自我質疑,都是女主角幻想「如果自己重新創造一個能說話能走路行動的表哥,該有的樣子」。而男主角的自我意志並非真正的自我意志,他只是別人夢中的一個角色。

但有趣的地方也在這裡。單就結局真相來說,這故事可說簡單到不行。一個童年虐死自己表哥的女人,受不了內心煎熬然後自殺,自殺時做了一個夢。如此而已。所以當結局這樣設計,好些影迷批評說,過程很精彩,結果虎頭蛇尾。但這部片的魅力是在於解謎過程,而非結局。

男主角如何在66號公路上踏上一段女友失蹤的詭譎行程,到他身身豪宅中,不斷自我質疑「這一切是否存在」,到最後他明知自己只是別人創造出來的夢中角色,卻還是拚著讓自己消失(夢醒了他必然會消失),並殺了女主角。一切的心路歷程,才是本片的賣點。本片的寓意其實是「一切都不存在」。敘事上可說別出心裁,而且讓人有思考空間。

而最精彩的其實還不在劇情,而是導演技術本身。本片導演名不見經傳,但打從開場第一秒,公路上的鏡頭一開始,震撼的藝術片配樂一下,到後面幾場男女互動、言語對峙、結尾男主角埋屍、女主角跳舞的蒙太奇切換,場景調度可說極具詩意,有以夢成名的費里尼的影子。這才是本片最大的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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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游家權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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